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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沧洲 :【吸血清王朝】——一个民族的魅影魂踪录(1)

——无头尸夜飞紫禁城,吸血鬼摧花断魂宫

 

开篇:扯点咸蛋
  列位网友看官,话说清秋元年某日,凌某人放着中西文化比较、为国计民生呼喊的大题目不做,又转战到孤魂野鬼的战场????
  此类孤魂野鬼式的人间鬼话或难登大雅,索性在网络上放手一写,既非遵命,也非为稻粱谋。谈鬼说人,穿越古今,执键闲谈,望文意淫,不亦快哉!
  以上咸蛋,蛋腚为之,板砖谩骂,亦笑而受,网友中有高人愿以高见教我,则此原创长篇小说《吸血清王朝》,今年能成,幸矣!
  2013-5-24

 

 

人非化外,事或奇于断发之乡;睫在眼前,怪有过于飞头之国。·····集腋为裘,妄续幽冥之录;浮白载笔,仅成孤愤之书····知我者,其在青林黑塞间乎!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蒲松龄《聊斋志异》

 

“什么是奴隶?”图林问道。“虽说是人,但却被当作畜生看待,”萨多答道:“吃食只够活命,活命只为苦役,苦役只因为惧怕伤痛或死亡。而这些强盗只为了取乐,就可能让他尝到伤痛和死亡的滋味。”

——托尔金《胡林的儿女》

 

当你与邪恶四目相对,你也会传染上邪恶。

——《美国恐怖故事第2季》

 

 

 

 

第一章    离奇车祸

 

 

总有一款车会带人去远方。这辆车载上美女记者却一去不回。

那是一个多风的黄昏,月亮已经在云层中若隐若现,我和实习女记者庄小冕正心急火燎地在街边打车。

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够了,离预约采访时间7点只有半个小时,我们还没有打上车。而且幽州城的堵车状况让人焦虑。但我们仍希望能7点钟赶到幽州电视台,完成对一个节目组的内幕采访。从表面上看,我们要报道这一广受欢迎的节目如何运作,实际上我们接到一些热线电话和内幕爆料,说这款节目里面不仅包含造假,而且涉嫌诈骗报名参与者的钱财。我们要进行深度调查,不惜在采访最后的时刻冒着被拒绝被恐吓的危险,也要当面提出疑问。

我不能料到:庄小冕此去将再也没能回来,直到在那个血色正午被人当众斩首。

这是一辆黄白色相间、顶上还有一颗红色的士之星的出租车。我们已经等了十五分钟,过去了十余辆出租都是载客的,还有几辆空车根本不停。现在这辆车救命一样的停在我们身边,我们拉开车门就一屁股坐了进去。

 “去哪里?”出租司机一头长发,头也不回,用幽冷的女声说。

“幽州电视台。”

一股寒气弥漫在车中,我浑身打了个寒颤。

4月的黄昏,按说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,而且我们等车等得心急火燎,不会感到冷呀。

我问司机:“你这车里怎么这样冷呢?”

 “是吗?可能是空调开得太凉了。”

我开始还被绕进去了,以为真是开了空调,转念一想:不对呀,才4月,上个月幽州人还穿着棉衣呢,怎么会这就开空调呢。

我没有朝鬼神方面想,我只是很奇怪:这女司机莫非有怕热的毛病,还是感受温度失调症?再或者,她精神有病,是幽州精神病医院的潜在收治者,不顾客人的感受却在街上开出租?

女司机的手捣鼓着空调钮,嘴里还嘟囔着:“一会儿就暖和起来了。”

车继续堵住。幽州城上下班高峰时刻的堵车全国闻名。从高空俯视下去,你似乎看见酱缸之海里爬行的一只只钢铁蜗牛。有时你甚至都能看到你要去的大厦塔尖就耸立在前方,但没有半个小时你绝对赶不到。

我们心急火燎的,但就是出不了汗,空调也还暖和不起来。

终于看见幽州电视台的主楼和副楼了。据有着童话思维的欧洲设计大师声称,主楼设计成白雪公主吃的两瓣红苹果造型,副楼则设计成小红帽采的蘑菇形状。这被网络上一些闲得蛋疼的网民狠狠调侃了一把,什么解释都有,你想想看吧,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,这两个楼的形状搭配在一起能在网络上拼凑出什么图像来。

出租车就在两瓣苹果的门口停了下来。

当女司机把发票撕给我的时候,她的头颅稍稍往后侧了一下,这回,我看清了,那墨镜底下,两只眼眶黑黑的,似乎没有眼睛,像一口无底洞一样幽深漆黑,散发出寒气。

我吓得脸色发白,哆嗦着接过发票,赶紧离开了出租,一边走着一边心神不宁:莫非见鬼了?莫非是我工作过度疲劳出现幻觉了?莫非上一次我在鹿豹集团卧底遭遇吸血鬼的后遗症半年还不消失,回到正常生活中也疑神疑鬼的?

当我们完成登记、电话确认、门岗警卫检查等繁琐的程序,走进幽州电视台大楼一层大厅的时候,已经7点半了:糟了,不会因为耽搁了半个钟头,节目总监孟烈就拒绝我们的采访吧?幽州的名人受访者不会牛逼到这份上,会因为迟到半个小时就取消采访吧?这方面,幽州时报记者有过教训,一个记者到香港采访某刚刚冒头还未大红的明星,都约好时间进行专访,但是因为路不熟悉,耽误了半个钟头,明星已经不见踪影,经纪人告诉专访已经取消了,要想采访必须再预约。

我们匆匆地看了一眼大厅里的收视排行榜,除一款黄金时段的新闻节目排在收视率第一外,“全民大相亲”节目赫然排在第二。

我们顾不得仔细琢磨,就冲进了电梯,到了九层“全民大相亲”节目组。

演播厅里的人,许多是帅哥靓女都在纷纷往外走,我一眼看见了这个节目的著名主持人,他那张幽默的脸许多观众都熟悉;而他旁边稍显老成的节目总策划孟烈也在收拾东西。

我刚开口说我是幽州时报记者,孟烈冷冷地说了句:“对不起,你们来晚了,采访时间已经过去了!”

 

 

庄小冕不免有些着急:这篇稿子对她在报社转正的事尤为重要。几天前报社总编大发雷霆,因为庄小冕稿件之烂,没有市场冲击力,没有吸引眼球的效果,差点把报纸校样砸在编辑脸上。当时就想开掉实习记者庄小冕。

在我的不断解释求情之下,才给庄小冕又争取到一个延长实习的机会,前提是最近必须写出高质量的稿件。采访全民大相亲节目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。如果成功,稿件有吸引眼球的效果,可能就能转正;如果不成,可能就要走人,下一个工作机会还不知道在哪里呢!

庄小冕发挥出女记者的优势,近乎哀求着孟烈:“孟总,您就行行好吧!幽州的堵车您又不是不知道,我们怎么也得采访你们一下。”

孟烈白眼一翻:“怎么采访?大家都急着去半月清溪山庄度假村搞实地现场配对,我们要把节目延伸到现实,看看能不能把全民大相亲推陈出新,把真人秀做足,你们跟着我们去呀?”

孟烈本来是想用去郊区,堵住我和庄小冕,不让我们跟着去;谁知却正中我的下怀,我们要想更多地调查者节目组的黑幕,最好莫过于和他们泡在一起。我当即表示:不管你节目组去哪里,我们都得跟着去!

孟烈说:“那好,大巴上可能还有多余的位置,但度假村的食宿费你得自理了。”

孟烈这一招将军将到我们的痛处:那度假村自费住两天恐怕得废掉我们半个月的工资,这个采访成本也太高了。事到如今,我们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。到时就软磨硬泡节目组结账买单,如果不成,看看报社能否报销。

 

 

星光在夜空里闪烁。两部大客车满载着男男女女驶出了城市,在山区路上行驶。

没有了城市的光污染,夜空更加明净,星光更加明亮。

我们本想在车上就与总策划孟烈聊聊,希望就此开始采访。孟烈却摆了摆手,称明后天有的是时间,到了节目拍摄地半月清溪山庄度假村,现场更有回答问题的感觉。庄小冕想在车上给孟烈拍照,孟烈毅然拒绝了,称:接受文字采访可以,坚决不上个人的照片,你去拍摄主持人和嘉宾,我都不反对。

孟烈说完,身子往椅子上一靠,闭上眼睛,开始休息了。

我心想:这个孟总策划脾气固然古怪。是低调,是冷漠?让人琢磨不透。

庄小冕确实是记者的好苗子,工作状态特别投入敬业。孟烈的冷淡没有使庄小冕气馁,她的眼光转而往车厢扫去,看看还有什么人能给采访带来机遇,既然核心的当事人——如节目著名的主持人(那都是大牌娱乐明星了,不会这么早去半月清溪山庄度假村,只能是开拍前一会儿甚至迟几分钟才会自驾车赶到节目拍摄现场的)、如总策划都这么难采访到,采访采访次要当事人或者了解一下边缘人物,或许稿件中还能用上一小段,也不浪费车上的时间了。

车上的乘客有的在闭目养神,有的在调情说笑,大多都是30上下的青年男女,有的女的快要步入剩女、剩斗士、齐天大剩的行列,有的男的也都是王老五。最奇怪的是,车上还有一个五十岁的老女人,以及一个十来岁左右的男孩。

难道这些大妈和小孩也来参加相亲节目,以体现全民大相亲的全民参与性?庄小冕在心中自问。很快,她便调查清楚了,最大的男孩是司机的儿子,周末没人陪着,司机带他一起去拍摄地。另外两个孩子都是嘉宾带来的。

后面那辆车更热闹,男女老少都有。如果说前面这辆客车多半都是嘉宾,后面则有一些亲友团的成员。

我没有庄小冕那么迫切。过去的报社经历让我对事物比较淡然一些。去年我作为都市阳光报记者,在鹿豹集团卧底,遭遇连番跳楼事件和吸血鬼,使我的身心深受打击,过了好几个月时间,我才从鹿豹集团的灵异事件的震撼与惊吓中恢复过来,我和任雨烟知道我们离奇的遭遇,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,回到幽州城中,我们都闭口不谈白日见鬼的事实,免得给自己添麻烦。

几个月后,我在幽州时报找了份工作,出任幽州时报本市新闻部副主任,一边自己写稿,一边也带一带实习记者,任雨烟还回到都市阳光报做她的工作。

现在,我再次坐在通往幽州北部郊区的夜行车上,又回忆起在鹿豹集团卧底时那些虚伪而凶残的吸血鬼,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利,能够不断地吸食年轻员工的鲜血,为了金钱,在古墓里打得死去活来。

这辆夜行大客车里会不会还潜伏着吸血鬼?如果没有,那算走运;如果有,那么他或者她是谁?又将施暴哪一个受害者?

 

 

正疑神疑鬼、胡乱猜疑时,夜行大客车靠路边停下了,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。待看到车门开了,一群男女陆陆续续下车,有的男人嬉笑着在路边小便,才知道,有一群人喝啤酒喝多了,要在半路放水。

这车门一开,那没有尿意的美女们也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下了车,有的看夜景,有的纯粹是透透气。

我也坐得疲惫了,下车活动活动腿脚。我有个业余爱好,就是喜欢看星空。虽然不是天文爱好者和观察者,但在城市的夜里经常仰头瞭望星星。而城市的高楼和光污染,使仰望星星成为奢望,经常无法看到那些著名的星座。

当大客车停在郊区时,我仰望星空,格外明亮,冬季夜空最壮丽的猎户座已经沉落,狮子座高挂在春末夜空,暗夜星空的四季轮回让人神往。

突然,我望见一颗流星从天空中划过。下车的男女中也有人发现了流星正在天空疾驰。有人惊叫起来:“流星!流星!快看哪!快许愿哪!”

然后又几颗流星划过。那些男人还酒气冲天地撒着尿,女士们却全沉默了,她们对在流星下许愿的西方风俗更加认同和相信,似乎都在暗暗许愿。

她们能许什么愿呢?许下找一个如意郎君的愿,上万名女士应征一个亿万富翁的征婚就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写照,那些拜金女们正在成为这个物欲横流时代的主力军。这些前来“全民大相亲”节目的剩女们又能许什么超凡脱俗的梦想?

突然,有女人一声惊呼:“有人掉到沟里去了!”

接着是一阵手忙脚乱,男呼女唤,一位胖胖的小伙子尿尿时不慎一脚踩滑,滑到路边的沟里去了,好在这沟并不深。四五个人合力把滑下去的胖小伙子拉上来。

这掉进沟里的惊险暂时过去,男男女女回到车上坐定,窗外的夜空星光灿烂,美得炫目,还偶有流星划过。

组织者清点了人数后,大客车重新发动,前往半月清溪山庄度假村。

在大客车上,那些女人对流星还兴奋不已,听得她们在议论:“真幸运,在城里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痛快地看过星星了,还见着了流星雨!”

“也不知道许愿灵不灵?”

“管她灵不灵呢,先许着愿再说。就算兑现不了,也不会损失一毛钱!”

“对啊对啊,许愿再说。挺灵的,我十多年前流星下许了个愿,还真实现了。”

听到这个女孩如此说,几个女人更来劲了:“什么愿什么愿,居然就灵了?是不是找到一个白马王子啊?”

那女子叹了口气:“要是当时许的是这个愿就好了。那时太小,只顾着学习,就许了个考上名牌大学的愿,果然还实现了。”

我坐在车后排座位,听着这些女人的对话,心想:“可不是灵验。你要许个出国或者好工作的愿也多半能实现。心理愿景,自我期许,如果这个女孩成绩本来就好,考上一个名校有什么奇怪的呢。”

那四五个漂亮女子前后排坐着,互相打听这回各自许的什么愿,都摇头不说,有点疯了似的闹腾“不说,不说,就是不说,有本事就猜嘛!”

然后这些兴奋的女人就互相猜:从白马王子、高富帅的将临,到买房子,到加薪,到一见钟情的艳遇,到中奖·····各人都摇头,都诡辩,没一个承认有这些愿望对着流星许下。

在这些女子前方,有一位留着长发的帅哥,搭讪和讨好地说了一句:“愿你们的愿望都能实现。要不,偷偷告诉我听听。”

当即有彪悍的女人,对着这帅哥打情骂俏:“去,一边凉快去,明天要是在相亲节目中没灭你的灯,你再来打探。姐的许愿说出来就不能实现了。”

 

 

车上热闹非凡,我和庄小冕也不养神了,打起精神来观察这些男女,好为未来的报道积累点素材。

大客车在山路上行驶,夜行车的大灯刺穿黑暗,山谷一片寂静。

猛然间,刺耳的鸣笛声响起,大客车前面强劲的白光刺得司机睁不开眼睛,司机猛踩刹车,并且猛按喇叭·····但是一切都迟了,那道强劲的白光裹挟着一个黑色的物体疾驰而来,就听得“当”的巨响,大客车前挡风玻璃被撞碎,白光穿透大客车内部,众人都用手挡住眼睛,感到耳边劲风驰过····

大客车与什么物体猛烈地相撞,我们失去了知觉,最后听到的就是大客车内一片尖叫,女人刺耳的声音像钉子划破玻璃,钉入我们每个人的耳膜:“救命!救命!妈妈!”

········

 

话题: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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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沧洲

凌沧洲

68篇文章 8年前更新

北京作家,著名文化学者。著有《罗马与长安》《龙血狼烟》《征服者帝国》等畅销书。曾被评为2008百位华人公共知识分子之一,美国博讯2009百位华人公共知识分子之一。 “幸福是自由的果实,自由是勇气的果实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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